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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錄:2010.09.23

事情是這樣。就寢前已經半夜十一點,騎樓上還有人家在烤肉,一排叉開腿的男人向著馬路,也向著樓上正往下看的我,我跟老公嘀咕,都幾點了還在烤肉!睡夢中彷彿飄來煙燻香肉的味道,我以為在夢境裡,聽見老公倉惶跑到臥室叫我們,有火警!趕快起來。

我用三秒鐘的時間清醒,心想睡衣要換嗎?老公催促說,衣服不要換了,東西拿一拿下樓去。小朋友用十幾秒搞清楚狀況,與其說她們立即起床,倒不如說是被把拔的樣子嚇到了。

我連不辣甲都來不及穿,客廳裡已煙霧迷漫,臨出門前我們什麼都帶不走,我壓根沒想到要帶哪幅畫,先去撒泡尿,趕緊將靠門邊的包包拎走,今天剛領下個月的生活費,兩個包包裡都有現金和金融卡,身份證也不會掉,帶上門前又順手抓了鑰鎖。

老公慌張的摁隣居的門鈴,又大力敲了幾下,他們一家人都沒有反應,隔壁夫妻睡眼惺忪一樣慌張的神情,太太緊緊抱著瘦小的三歲女兒,似乎嚇壞了。我們兩家人走樓梯往下奔,才幾步又被一樓的濃煙嗆了上來。

我們七個人又倉惶往上逃,鄰居太太有點胖,抱著小孩的她驚嚇得大喊救命,我們都被濃煙逼到頂樓,這輩子我沒爬過那麼漫長刺激的樓梯。到了頂樓左右都有逃生門,我們不知道煙從那一戶倒楣的起火點而來,二擇一的時間都沒,全部人用力推開中間那個門。

大樓呈H字型,地震來時應該是安全的,所有能逃的人都擠進H型中間,五樓先生的父親長年病蹋無法走動,先生在危急時仍舊陪著父親。煙越來越大,雖然來了好像三輛的消防車,並且很快滅了火,大家還是被嗆了兩鼻孔黑煤。

所有人邋遢的模樣都被黑夜掩没,一輪明月高掛,更奇妙的還有滿天星斗。我們沒有賞月的心情,樓層很高,我們根本聽不見消防隊猛力噴水的聲音,事後才知道他們幾乎把所有大玻璃都敲掉了。

舉頭望著明月,鄰居說現在已經五點了,因為他四點半才正要去睡,我打開手機發現才四點,中秋夜我們卻一點也不平靜,然後有人開始用手機拍照,大女兒說有什麼狼狗土星的,就在月亮的左下方,小女兒說看見流星,咻一下就消失了,我可管不了那麼多。大家都在猜測是對面人家或是我們的住戶烤完肉沒有把火苗徹底澆熄。

水火真的無情,這時候才發現大樓的兩個水塔又高又大,我不斷望著高處,目測數十個垂直的鐵梯子,我告訴女兒,真的不得已大家都得逃到水塔上了。五樓家的大哥哥馬上說,那不行,水會滾。這個冷笑話當下沒有人撲哧笑出來,現在想想他還真有那個幽默。

幾十分鐘後兩個蒙得密不透風的消防員提著氧氣桶衝上來,這才讓大家安心,他們開始登記名字,以防有人悶昏在屋子裡,隔壁棟一個女士不知是驚嚇過度還是吸進大量煙灰,她怏求要吸氧氣。之後消防員確定大樓安全無虞,說可以先回去休息了。

住戶又一溜煙的奔下樓,看看住家有什麼損失。大家集中大廳,火苗是從那裡竄出來的,中庭被水注灌得慘不忍睹,玻璃幾乎全破,垃圾桶附近及整組沙發燒得面目全非,天花板幾乎開天窗,木料裝潢毀於一旦,燈具全壞,這時警衛先生已經上班了,急忙調出監視器要查出元兇追究責任。

在頂樓時小女兒問我,媽媽,妳第幾次遇見火災?我想了一下,隔壁大樓前陣子也才失火,我們家是第二次。中秋夜驚魂的經驗告訴我們,發生火災時不要急著上廁所,而是要用濕巾掩住口鼻,因為佷多人不是被火舌吞嗜,而是被濃煙嗆昏窒息而死,再來是真的不要管穿什麼衣服了,沒有人會取笑你,大家都一樣逃命要緊。

這時才體會住一樓的方便性,他們從另一邊的門直接跑出去。第二天從監視畫面查出是六樓住戶闖的禍,他們烤完肉之後讓小孩收拾煤灰,小孩大概睏了,草草把未完全澆熄的木炭和其他垃圾包在一起,沒多久畫面裡的垃圾桶開始冒出濃煙,火勢很快就失控了,警報器動人心魄的喊,發生火災!發生火災!

六樓的家長是個客氣的好好先生,他們家有一隻活潑到好像過動的狐狸狗,火災當時和大家一起逃到頂樓,大概心裡有底,究竟是誰犯下可怕的無心過失?但是在監視器調查出來以前,他保持沈默。

工作時都是燒焦的氣味,大概鼻孔裡還有煤礦。下班後再到中庭,地板已經擦拭乾淨,被火燒過的牆壁還是慘不忍睹,管委和闖禍的人都在,他頻頻向大家道歉,幾乎就要下跪。善意我們就收下了,接下來星期天要開臨時議會,討論如何整修及費用賠償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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